专题|从阿勒泰小卖铺说起——在牧区喝“柜子酒”

编辑:admin 日期:2024-06-02 11:27:49 / 人气:

李娟老师的《我的阿勒泰》火了。影视剧里的那个小卖部也火了,如今成了无数慕名而来的游客的打卡地。
阿勒泰的夏牧场距离县城都很远。去夏牧场转场的路上一般要赶着牛羊走上十几天至一个月。一家人跟着牛羊走,牛羊走得很慢,风餐露宿,十分辛苦,而且,每到晚上,还要找处平坦的地方搭起帐篷休息,第二天继续赶路。到了夏牧场地,就算有了一个临时的家。站在高远处看,牛羊在草地上吃草,密密麻麻的毡房就像雨后冒出来一个个白蘑菇。一幅“天苍苍、野茫茫,风吹草低见牛羊”的壮观景象。
每个夏牧场里,都会有一两个小卖部。大多数小卖部都是在自家的毡房里开的。如果能有个房子开起小卖部,就算是比较上档次的了。
在牧区开小卖部很容易。首先找一个纸板子,用黑炭在上面写上“小卖部”哈汉两种字体,或者直接用哈文写上“小卖部”三个字,把纸板子挂到毡房门口就算开张了。小卖部开张的第一天,附近的牧民都会来祝贺,大家一块喝酒,吃肉,就算正式营业了。
小卖部里卖的东西不多。都是一些日常必需品。有莲花白、胡萝卜,大葱、皮牙子(洋葱)等适合耐储藏的蔬菜。调料主要有食盐、十三香和辣子面。还有一些日用品,大多是毛巾、洗衣粉、茯砖茶之类的。吃的食品很少。
别看小卖部即小又简陋,牧区里的家家户户都会到那里去买东西。在夏牧场,小卖部是人员聚集最为集中的地方。大家都会到小卖部买些日常必需品、生活用品,毕竟六七个月要待在那里。阿勒泰的夏牧场距离县城都很远。谁也没工夫专门跑到县城去采购东西,所以到小卖部买东西,基本上都是赊账。直到秋冬收购牛羊的时候,每家每户手里才会有钱,才能把平时欠小卖部的账还上。所以,电视剧《我的阿勒泰》里,女主人公到处到牧民家里要账,肯定是要不上的。
我在牧区有一户哈萨克族“亲戚”,去年他家就开了一个小卖部。他家的夏牧场更远。从喀纳斯湖景区过去,还要走五十多公里才能到。他们一次转场就要用二十多天。那里有个黑湖,湖里的水是黑色的。那里只有五六户牧民的草场,他家的牛羊最多,草场最大。去年他家开的小卖部,生意很火,一个夏天就挣了十多万元。来回负责采购的是“亲戚”的小儿子。他会开车,往往是开一天车到县城采购东西,然后在县城住一天,第二天才能赶回牧区。
他家的小卖部卖的东西除了我上面说的那些以外,还卖木炭。我很奇怪,怎么会卖木炭呢?小儿子笑笑说,木炭在牧区很抢手,有时候,自己家或者到他那里的游客想吃烤肉,没有木炭是不行的。
小卖部里还卖酒。价格不贵,度数很高。基本上都在五十二度左右。几块十几块钱的酒都有。男人们白天放牧回来,很累,又没有餐馆、酒店消遣,为了不打扰自己家的羊刚子(老婆)和巴郎子(孩子),常常会跑到小卖部去喝酒。几个男人轮流请客。今天你买,明天他买,每次只喝一瓶酒。牧民们喝的这种酒,就叫“柜子酒”。买酒的那位是“酒司令”,小卖部给个纸杯子,“酒司令”就用纸杯子轮流倒酒。先从“酒司令”自己开始喝,然后轮着一圈一圈地喝,一瓶酒一会就喝完了。喝醉的时候很少。哈萨克族男人很顾家,就是喝醉了也从不打老婆和孩子。“柜子酒”喝完,摸摸嘴,大家各自回到自己家的毡房里睡觉。一般那时候,自己的阳刚子和巴郎子们都已入睡。自己悄悄地拉开被子蒙头大睡一觉,很舒服,明天放牧生活也有了精神。
喝“柜子酒”,在牧区十分普遍。有一次我到牧区玩,就曾经喝过“柜子酒”。和几个牧民朋友,一边聊天,一边用一个纸杯子喝酒,大家都很愉快。白天到小卖部喝“柜子酒”的不多,我曾有一次在牧区白天就喝醉了,趁着大家不注意,假装出去解手,一个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,悄悄地睡在了草地上。那次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,梦见我回到了我的故乡。直到很晚,另外几个一块喝酒的牧民朋友才找到我,扶我回到他们的毡房里,一觉睡到第二天大天亮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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